12年前,我百無聊賴地坐在美國的教室裡,朦朧的印象中那間學校的教室是沒有窗戶的,在台灣如果上課無聊再不濟也還能抬頭看看窗外,對上體育課的同學眨眨眼投以欽羨之情作為一種單向不求回饋的互動,或著考慮和窗外景物融成一體探索靈修,激進點,打打牌、玩手機、看看小說漫畫增進思維廣度也是合情合理的,然而,遭受美國小班制荼毒慣了的學生,顯然欠缺這種權利意識。

 

於是在美國上課既然聽不懂,除了呆愣的看著白板外,體察四周同學是僅存的小確幸,用生澀的雙眼稍微環顧四周,便開始對自己的破英語感到沾沾自喜,優越感油然而生,因為顯然聽得懂英文要痛苦得多,同學的眼神比我還空洞,對我而言老師的講課不過就是低頻背景噪音,對他們卻是苦其心志的精神干擾,課程的前半段大致上就是這樣的情形,一直到老師在教授世界史時把台灣歸類為中國一部分時,吸引了來自中國和台灣同學的注意,開啟了戰端。

 

那一年我國小剛畢業,對甚麼是台獨沒有絲毫概念,我只知道我是從台灣來的,台灣是我出生的國家,首都叫做台北,我痛恨中國的同學糾正我並揪著我斤斤計較說那叫省會不叫首都,之後只要在這個議題上,台灣和中國的同學必定爭鋒相對,要不是中國方總有個身材魁武的代表,我心中暗自盤算打不贏,打帶跑戰術又顯得狼狽,無法享受作為英雄的英姿颯爽,不然肯定讓他嘗嘗台獨鐵拳,不過擱下這爭議,倒也不是多大仇,雙方依然和樂融融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美國社會一向有這種病態喜好,喜歡把仇人關在一個屋簷下,叫它們形影不離,把黑人、白人關在一起、把男人、女人關在一起、把自由派、保守派關在一起,誰也別想走,以為會來場泯滅人性的廝殺,不過倒頭來就像男人和女人時常把對方批評得一文不值體無完膚,多數還是結成了婚,白人嘴裡唱著饒舌,跳著HipHop,除了警察喜歡擊斃黑人外,堪稱融洽,自由派的嘴臉也是和保守派越來越像了,如果要我說人性真正的劣根性,就是這種愛好自虐的憧憬,沉浸在自虐的多層次喜悅中不肯自拔。

 

往後的日子我回了台灣,除了繼續當了一陣子台獨鬥士,嚷嚷426外,還跟上了反韓的潮流,喜歡一邊看韓劇,一邊四肢不協調的跳Sorry Sorry,嘴裡不忘罵幾聲韓國狗、狗國人,戰文組的陋習也沾染上了,一直戰到自己變成了文組,進入了文組這個坑,恐同、仇女應有盡有(有空再說說),一直到「記憶拼圖」揪著我耳朵和我說,我才驚覺,我的記憶力只有10分鐘,是個無方向的仇恨機器。

 

參與了大大小小戰役後,不再喜歡輕易把自己劃入任何一個族群,不論是男性、文組、勞工階級、年輕世代、法律人、台灣人、中國人、美國人、非洲人,一概沒有興趣,我在心中許下了一個宏願,要就把格局做到最大,我是地球人,除非真有星際級戰事,不然在星際大戰開打前,我都能置身事外,看著窗外,探索靈修,嘗試成為無方向的博愛機器,作為一個無可救藥的理想主義者,希望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至於無方向博愛好壞與否,靈修中。

 

 

 

我很喜歡的詩人博爾赫斯把這首詩寫給了他的情人,而我希望把這首詩帶給世界。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給你我已死去的祖輩,後人們用大理石祭奠的先魂:我父親的父親,陣亡於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邊境,兩顆子彈射穿了他的胸膛,死的時候蓄著鬍子,屍體被士兵們用牛皮裹起;我母親的祖父——那年才二十四歲——在秘魯率領三百人衝鋒,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馬背上的亡魂。

 

 

我給你我的書中所能蘊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氣概和幽默。

 

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我給你我設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營字造句,不和夢交易,不被時間、歡樂和逆境觸動的核心。

 

我給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個傍晚看到的一朵黃玫瑰的記憶。

 

我給你關於你生命的詮釋,關於你自己的理論,你的真實而驚人的存在。

 

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飢渴;我試圖用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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